【转贴】潮商风采:黉利家族 历时五代而不衰 (二)
黄杉、管琼 [潮人网]


涉足金融 
   
   1930年,陈立梅在泰京(曼谷)病逝。病中,他将儿子陈守明叫到床头,26岁的陈守明眼含热泪,听着父亲的临终安排。 
  陈立梅对儿子再次交代了家庭的规矩,无论何人、无论何时都不许变卖家业,包括所有的固定财产、土地、物业;家庭后代必须接受教育,能考上学校的,无论是什么国家的什么学校,都必须由家庭支付学费;学成回来,进人家庭企业必须从最低层做起,不许越级,拿同等级的薪水,严防出败家子。 
  陈守明少年被父亲送回老家隆都前美读私塾,接受中华文化教育。1920年,年满16岁时陈守明和弟弟陈守镇回到父亲身边学习商务。陈守明乐于接受新思想,富有开拓精神,具有现代企业家的眼光,在他以后的掌门时期所做的一切是最好的说明。 
  对于父亲重提的家规,陈守明记忆深刻,作为陈家的子孙,牢记家规家训是最基本的。陈守明握着父亲的手,跪在床前说:我都记下了,不敢忘。 
  陈立梅信任这个儿子,陈守明是父亲亲自带着在商场中长大的。陈立梅对儿子说,这个家交给你了,管好黉利,照顾好家人。 
  陈守明让家人、让社会刮目相看的第一招是创办黉利栈银行。这一年是1933年,黉利栈银行是暹罗吞武里的第一家银行。 
  黉利栈银行的前身是黉利栈汇兑庄,由陈立梅在1912年设立。当年的黉利如日中天,每天的货物进出口岸数量巨大,往来资金也是大笔巨额,在各埠的黉利情况都相同,如果每笔生意皆以现金交易十分不便。 
  陈立梅有鉴于此,决定设立汇兑庄,于是在暹京、香港、汕头、新加坡、槟榔屿、西贡等地几乎同一时间开设了黉利栈汇兑庄,专门为那些与黉利有业务往来的客户服务,方便他们提存款。有的商家在香港黉利栈汇兑庄存进一笔钱,就可以在暹罗或新加坡等黉利分行提兑。 
  汇兑庄的设立还为黉利带来了利息收入。在每年新粟收获季节,黉利用充足的资金,去购入十几、二十吨的新粟囤积起来,待到米价上扬再经火砻加工上市,以此赚钱。 
  汇兑庄的局限在于只是黉利属下的一个机构,只为黉利服务,业务范围小、业务种类单一。 
  陈守明独具慧眼、有超前意识,他看到当时暹京的几家外资银行服务对象都是洋商,为他们提供贷款、开具信用证,以方便洋商的进出口贸易,因而暹京的绝大部分远洋贸易都被洋商垄断。 
  华资商人十分不满,他们得不到洋行的扶持。 
  这些情况促使陈守明开始思考如何填补这个空白。黉利栈汇兑庄提醒了陈守明,他开始将汇兑庄升级为银行。 
  由于黉利家庭在暹京的巨大影响,陈守明很快就办妥了一切手续。1933年,黉利栈银行开张,注册资本金100万铢,同时在香港、新加坡、汕头设立分行。 
  可以想象,黉利栈银行的成立对泰华社会是一个多大的贡献,华商可以从中得到资金扶持、发展事业,从而提高华商的整体经济水平;黉利家庭的庞大事业也由传统的火砻业、运输业、进出口业等进入到现代金融业。古老的黉利抹上了现代企业色彩。 
  陈守明的魅力再次得到证明,是成立銮利保险公司。 
  在陈守明的记忆和经历中,黉利历史上有过几次意外事故,损失惨重。一次是在慈黉爷时代,一艘满载货物的红头船遭遇强风暴,险些沉船海底,最后船是保住了,但船上的货物皆因太重而被丢进海里。 
  而陈守明亲自处理的一宗火灾也是损失巨大。那是西贡乾元利行的纸牌厂着火,大火吞没了整个工厂,所幸无人员伤亡。 
  陈守明的保险意识由来已久,在他尚未接掌家庭大权,还在父亲身边学习时便对父亲提到这个问题。那时陈守明还年轻,并无成熟的想法,只是有一种担忧。可惜当年时机未到,各商家也大都是自己小心谨防,万一遇上天灾人祸也只有自认倒霉。 
  在20世纪30年代末40年代初,保险业进入泰国。陈守明立即感到该做点什么了。他找来保险公司的具体条款,细细研究,最后做出决定,自己办一家保险公司。 
  陈守明的出发点十分清楚,如果去别家保险公司投保,对于黉利这样一个企业遍布香、叨、暹、汕、越、马各地,行业涉及航运、火砻、进出口、码头、金融、报馆、机器、烟草、房地产等的巨型企业来说,每年的保费就是一笔巨资,那么与其让别人来赚这个钱,不如自己来赚,好歹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再有就是保险公司就可为那些与黉利有来往的客户设保。 
  这真是件利己利人、两全齐美的好事。 
  黉利栈银行与銮利保险公司成为黉利的巨型双翼。黉利这只大鸟将再次大鹏展翅。 
  在陈守明的统辖下,黉利进入鼎盛时期,同时成为泰华工商界执牛耳者。 
  显赫的家庭、显赫的声誉,带给陈守明的也不完全是好事,有时甚至是祸事。 
   1941年12月8日,日军登陆暹罗湾。一上岸,日军便四处搜寻陈守明的下落,在日军看来,有这样一个有钱有势的当地人替他们说话做事,行动将会方便得多。 
  陈守明在日军的威逼、恐吓下,不得已出任泰国中华总商会主席,他知道自己从此不会再有安宁,但为了家庭也为了更多的华人华侨,他违心地答应了。 
   1945年8月16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17日,陈守明继续到泰国中华总商会办公。下午4点左右,陈守明行车至湄南沙河岸英哥泰码头,下车乘轮渡,此时码头上人来人往,谁也没有注意,有四五个早已躲在一边的持枪杀手,迅速地来到陈守明面前,一阵枪响,陈守明还未有任何反应,便倒在血泊中。 
  同行的几人完全惊呆了,等回过神时,杀手已不知去向,陈守明就这样没留下一句遗言地死去了。 
  陈家上下被这噩耗打击得几近崩溃,陈守明的泰籍妻子是个极有见解、有思想的女人,她知道是谁杀了自己的丈夫,她带着子孙站在陈守明的遗像前发誓:陈家后代永远不再参加侨社活动。 
  陈守明为黉利走向鼎盛付出了一切,包括生命。 
  陈守明的接任者是其三弟陈守镇。 
   
  新黉利时代 
   
   40年代初,太平洋战争爆发,泰国被日军占领,直至50年代末,差不多20年的时间,黉利始终处于守成状态,银行、保险业务疲软,进出口业几乎停业。这并不是黉利一家的现象,整个泰国都是政局混乱,经济得不到发展。 
   1961年,泰国政府颁布“五年期经济暨社会发展计划”,致力工业发展。 
  沉默了20年的黉利感到形势变了,机会正在出现。陈守镇也准备放开手脚,让黉利这艘巨轮再度启航。 
  陈守镇顺应泰国政府发展工业的政策,在家庭原先的农产品加工厂基础上扩大和再设新工厂,如“力成粉丝厂”、“西罗烘干厂”等。 
   “西罗”是配备有现代化设备的收藏农产品的仓库。黉利拥有多间农产品加工厂,西罗烘干厂的设立自然也是首先让黉利获益。 
   1973年,在陈守镇的指挥下,黉利栈银行改名为黉利银行。同时出售了40%的银行股份给万国宝通银行。如此一来,旧式的家族银行变为民营商业银行。 
  说起这次改革,还有一段故事。 
  年近七十的陈守镇属于家中的长辈,从小聆听过慈黉爷的教诲,对家业十分看重,想到祖训规定不可分割变卖家产,而对出售银行股份给外人,让外人一同来管理银行,陈老爷子起初是不能接受的。 
  这一时期,陈家外出留洋的晚辈陆续回到曼谷,他们不断对老爷子讲述着当今国际经济的发展趋势,以及最新的潮流,陈守镇慢慢有了改变,接受了家庭企业的股份制改造。 
   80年代中期,黉利银行成为泰京证券市场的注册会员,其银行股票可以在证券市场自由交易。据资料统计,到1986年底,黉利银行的总资产为64.27亿铢,分行20个;1990年底,总资产增至183.6732亿铢,分行32个。 
  在银行改制之后,銮利保险公司也在80年代中期改为黉利保险有限公司。1990年8月,欧洲著名的安利英保险集团购下銮利10%的股权,由此带来了那些在泰国及东南亚投资的欧美人的投保。 
  尽管陈守镇于1982年逝世,但由于这一时期家族企业已经或正在进行股份制改造,所以陈老爷子的离开,似乎未对黉利造成什么不利影响。 
  随着家庭最后一位集权家长及精神领袖的失去,家庭成员皆拥有黉利的股份,因此,对家庭决策大事也都有权过问。这是由集权到分权、由传统到现代的一个大转变。黉利这一古老的家庭式集团企业完全进入了新黉利时代。 
  中国有句老话:富不过三。黉利家族却历经五代而不衰,至今更是老枝发新芽,这一商界奇迹令多少研究者着谜,也更令那些曾经富过的人们深思。 
  经过150年的漫漫洗礼,这个巨富家族不仅家财亿贯,人丁也极兴旺。今天的黉利后代分布在世界各地十几个国家和地区,而且都受到很好的高等教育,成为各个行业的拔尖人才。 
  船主佛、慈黉爷、陈立梅、陈守明、陈守镇这些家族史上的先辈在九泉之下应该会为子孙们感到骄傲。 
   
   
  注:①暹罗:泰国旧名。首见于元人周达观《真腊风土记》。旧分暹和罗斛两国。14世纪中叶两国合并,称暹罗国。 
   ②过番:潮州方言,指走出国门去谋生。 
   ③侨批:潮州方言,专指海外潮人通过民间渠道寄回国内,连带家书或简单附言的汇款。 
   ④火砻:指碾米厂。 
   ⑤座山:潮州方言,意为通过经商或其他途径发了财,有了一座金山的人。也指事业有成的人。 
   
   
  (《中国商帮传奇(潮汕帮)·四海潮人》黄杉管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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