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叱咤风云的一生——论明代军事家翁万达(下)
黄赞发 [海内外名人网]
五、 谋国靖邦的真知灼见
作为一代重要军事家,翁万达的确有其过人的军事才华,或者说,有其较具科学的进步军事思想。由于他“片言每系当世之安危,决庙堂之得失,断袍泽之功过,定旦夕之祸福”[28],所以,他当年“每一疏入,上辄抚几听之。”[29]明世宗对这位军事家的倚重之情,的确是无以过之了。披阅他那大量的论,说、序、记、书、铭、传、碑、表以及祭文,足以了解其心雄万夫的政治抱负和军事思想。而从占其遗著半数以上的疏与议,更可窥见其谋国靖邦、抚夷制虏的真知灼见。综而述之,主要有三个方面。
一曰严边备。翁万达认为,只有“饬边备,整军实,才能“御强暴而绝觊觎”[30],所以,一再提醒部下:“彼者来亦备,不来亦备”[31],“遇夜及天阴之时,尤须戒严”。[32]他“谨侦候,明赏罚”,一发觉擅离哨位者,“归辄缚”,因而没有敢“离次者”[33]。他在《集众论、酌时宜以图安边疏》中,对如何“饬边备,整军实”提出了八大措施:谨防秋、并兵力、重责成、量征调、实边堡、明出塞、计供亿、省财用等。根据他的筹划,每防秋,都严格按布防计划分布兵力,严申号令。他提出“重责成”,明确规定了岗位职责:总兵官不许择地拥兵自卫,务要往来调度,注重经常操练,振扬兵威,防秋之兵,步军登城住宿,日夜巡防,马军挨墙列营,联络声势。如果由于疏于防守,以致敌兵侵入,则要查明地界,追究责任,按失陷城堡之律治罪;如果遇敌自分彼此,观望、推避,不立即赴援,那么,不论主兵还是客兵,一律治罪,对军队的给养问题,他也一直当作大事亲抓亲为,并在边关实行军屯制度,所谓“塞下兵即塞下人”。如大同修边墙时,围进原敌占区四万余顷,即分给各边堡耕作。他还注意到武器的配备问题。在《置造火器疏》中,他对各种火炮的性能、数量说得十分清楚,并指出这是“夷狄所绝无,亦其所骇慑者”,要求工部速增拨铅铁、硝磺,以供其尽快督造。
在上述八大措施中,“并兵力”一项,更独具灼见。他认为大同与偏头关一带外边城为山西藩篱,山西宁雁一带八百里内边城在大同之南。大同有备,则山西可保无虞;大同失守,则山西内边数万弱兵又奈强虏何?所以力主撤去内边之兵,合力以守大同。这既省费节劳,又能聚全力以守要塞。他的这一策略,得到山西巡抚扬守谦等的支持,也已得到皇上的“嘉纳”。但是,新任山西巡抚孙继鲁“未尝入境”,即大唱反调,说什么“重关为可恃,人心为可安”[34],并以私信相恫吓,使山西将领意存观望,举棋不定,几误边计。翁万达为此两次上疏,力主原议。他引证了守边的实践经验,说明数年来因“大同幸不溃防,山西始有宁宇”[35]的道理,明确指出守大同,也就是守山西,而兼设内边,则只有疲师糜饷。孙继鲁也上疏抗争,并声言不彻原议,则“罢臣无误边事”。这就激怒了明世宗。责其“腾私书,引往事,议君上”[36],逮之于狱。不久,继鲁病死狱中。孙继鲁为人耿介,所至以“清节”闻,与翁万达也交谊甚笃,防边事有不同主张,引起争议,这本属正常之事,不料世宗一下子就置之于狱。翁万达不禁深为痛惜,特写了一篇《祭孙松山(按:即孙继鲁)文》,一面表示哀悼之情,一面又对并守大同一事再次表达了“不能苟同于公(指孙继鲁)”的决心。由于翁万达坚持了这一正确主张,使每年减少了六、七万内边戍卒,节省了六、七十万军饷。
二曰修边城。在整饬边备的过程中,翁万达特别重视边城的修筑。他说:“山川之险,险与虞共也;垣堑之险,险为我专也”;“百人之堡,非千人不能攻者。堡有垣堑,则寡可敌众,弱可制强”[37]。在他的努力下,前后两次修边城共千余里。他先奏准修筑大同以东至宣府以西一段二百里。当时预算为二十九万两,限八十七日完成。由于翁万达临财不苟,精于治事,结果节省了九万余两,并以五十一日提前峻工。接着,他再接再厉,又奏准修筑大同以西,宣府以东边城八百里。在修边城的过程中,“万达精心计,眷钩校,墙堞近远,濠堑深广,曲尽其宜”[38]。这样,不但敌人不敢轻易进犯,而且,边城之内,士卒也得以有空暇从事耕牧,从而节省了大量军费。当然,翁万达为此是付出了巨大心血的,正如他自己所说:“每一构思,鬓发为白。”[39]
在翁万达看来,有了边城,并不就等于可以高枕无忧。他一再指出:“险而不设,与无险同,墙而不守,与无墙同”;“防秋之兵,所以必带甲而登墙,列营而待敌者”[40]。除了强调要充分利用边城严加防守外,翁万达也很重视边城的保护维修。他说:“遇有墙垣倒塌,壕堑淤浅,即时修补”。他还提出将地界及维修事宜分段刻石,以明各部职守,以求永不淤、塌,从而可望“内外之险全,而中国之势壮也”[41]!
三曰重优抚。这是翁万达军事思想中最精粹的一个方而。如果说,重优抚这一谋略使得翁万达在军事上获得出奇制胜的主动权,毋宁说,重优抚在政治上带来的历史作用则更是不可低估。尽管这一进步的主张和作法在当年翁万达脑中还是相当模糊的,但它在客观上却无疑有利于民族团结,融合。
在长期的南征北战中,翁万达始终坚持“重纳降,轻杀伐”。早在他任广西副使,参与对莫登庸的作战中,他就上书兵部尚书毛伯温,说:“揖让而告成功,上策也;慑之以不敢不从,中策也;芟夷绝灭终为下策。”[42]并审时度势,提出宜以中策取胜。毛伯温采用了翁万达的计策,传檄安南臣民,怵以“天朝兵威”,使莫登庸震惧,遣使到翁万达处哀词乞降。毛伯温“纳其图籍”,报准改安南国为安南都统使司,并以莫登庸为都统使,正所谓“不发一矢而安南定”[43]。
在宣、大总督任上,翁万达更针对以往“首功赏重,招来赏轻”,以至敌方归降的人也常常被杀以邀功,使想归附的北人,“南望号泣不敢近塞”[44]的情况,提出了“严杀降禁、违辄抵死”的禁令,并颁布了“招降赏格”,以至“得降人抚之如所亲”
[45]。从而,益知敌情。当时,唐荆川即对此大加颂扬,诗赠翁万达:“得一胡儿如爱子”,并生动地描述了当年边关上胡汉相安的情景:“边人大半能胡话,胡骑年来亦汉装。”
当时陕西总督曾铣谋复河套,丞相夏言主其谋,世宗溺其说,万达毅然上疏力争。他详尽地分析了河套的历史,权衡了敌我双方的利弊、深刻地指出,套地落入敌手,已四十多年,胡人据以为家,不离住、牧,当不轻易放弃;而我方塞下喘息未定,边卒疮痰,虽“有当复之理,而无可乘之机;多必奋之志,而鲜万全之算”,所以不宜“复横挑强寇,以事非常”[46]。同时,修书戒夏言不可轻易发兵。真是知己知彼,深识远虑。但是夏言不听劝阻,终于失事,与曾铣同被诛于西市。为此,时人无不佩服万达之有先见。
更值得一提的是,关于对待俺答“求贡”事。正如翁万达所说:“俺答,夷狄之雄者,并西虏,吞海寇”;“又以兵临朵颜,挟宁福”[47]。但对大明,则一直存在畏慑之心。嘉靖二十一年,即遣石天爵“求贡”,但朝议不纳,巡抚龙大有竞诱杀石天爵于市,激怒于胡人,致绝信使五年。嘉靖二十五年,俺答一来由于内部不和,争夺激烈,二来由于翁万达督边有方,近年南犯,均告失利,三来翁万达修边,城墙已固,所以又屡遣使抵边关“求贡”,边将董宝等又杀来使。对此,翁万达既不放松警惕,强调守边者惟知战守,“贡亦备,不贡亦备,时时戒严,俾无可乘之隙”[48];又本着民族和解的愿望,在深知俺答“求贡”诚意的情况下,一再上书明世宗,力主纳贡,实行优抚政策。他在《虏中走回人口疏》中痛切地说:“石天爵之事”,“大失夷心,横挑巨衅,臣每痛恨当时边臣失计”,今复通款,即不许,当善相谕,“诱而杀之,此何理也?”提出速诛董宝等人,并出榜于边塞上,示朝廷德意,解俺答蓄怨。可惜明世宗贪功忘义,拒不接纳万达所议,失却抚机,使战事纷起。
综上所述,翁万达不愧为明代一位难得的良将和统帅,一位重要的军事家。《明史》已对其作过颇为详尽的介绍。其本传长达三千三百三十字(未加标点),这在《明史》中可说得上首屈一指,可见编史者对其重视的程度。历代史家撰传都是很注意份量的,给予翁万达那么长的篇幅,这并非史家的偏爱,而是其应有的位置。可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我们的明史专家未予以任何评介,所有新出版的通史、断代史也无一语涉及。那是令人颇感不公的。现应是好好研究这个历史人物的时候了,故书以抛砖引玉。
注:
[1]、[30]番禺叶恭绰《稽愆集序》
[2]潮州翁辉东《唐明二翁诗选·序》
[3]惠阳翁式亮《稽愆集重辑记》
[4]、[6]、[15]、[28]、林建翰《先贤翁公万达文献勘版书后》
[5]、大埔林达泉《请保护名臣翁襄敏公墓书》
[7]蓬州翁氏族谱(手抄本)
[8]、[14]、[19]、[26]、[33]、[38]、[42]、[45]、《明史·翁万达传》
[9]、[12]、明翁玉《思德堂记》
[10]、《揭阳县志·人物志》
[11]、[13]、明严嵩撰文,徐阶书丹《梅斋翁公神道碑铭》(见揭阳锡场翁玉慕铭)
[16]、[27]、明武进薜应旗为徐阶作《翁尚书墓志铭》
[17]、[25]、明太仓王锡爵《翁襄敏公神道碑》
[18]、翁辉东按唐荆川《塞下曲赠翁东涯侍郎总制》诗
[20]、明晋江王慎中《寄翁司马夺情总制易卅》
[21]、清·顺德冯奉初《翁襄敏东涯集题辞》
[22]、翁万达《恳乞天恩陈情认罪疏》
[23]、[24]、明,海阳林熙春《翁襄敏纪略序》
[29]、明莆阳郑絅《刻东涯书后》
[31]、[47]、翁万达《答赵总兵东溪书》
[32]、翁万达《与李吾西书》
[34]、[35]、翁万达《及时经理边防大计疏》
[36]武进·孟森《东涯集(郭刻本)序》
[37] 、[40]、[41]、翁万达《集众论酌时宜以图安边疏》
[39]、翁万达《与范潘溪书》
[43]、《明史·毛伯温传》
[44]、《翁襄敏集·杂录》
[46]、翁万达《复河套议》
[48]、翁万达《夷人求贡疏》
转自《海内外名人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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