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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昔闻君名想风采——陈运彰艺事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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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淑彦
陈运彰先生是一位多才多艺的文士，擅倚声、书画、刻印，又是书画金石收藏家。因他长期任教于上海，以致当今乡人少知其艺名。近年出版资料较为丰富的《潮阳县志》，仅在《文化篇·著作》中据民国《潮州志·艺文志》著录他的《纫芳
说词》书目，其他没有片言涉及；同样，《汕头市志》也只字未提及，这使人感到有些遗憾。我对陈运彰先生是“昔闻君名想风采”，可惜“余生亦晚”，无缘识荆。数年前曾由潮阳文友之介，拟与陈运彰先生之哲嗣陈焕道教授联系，未几，即闻教授于深圳谢世。于是，我只能在其师友文集以及遗留的艺术作品中领略他的“风采”，玩味其艺术造诣。但所知也有限，兹将其人其事略为分段标出，权作引玉之砖。
一、陈从周的老师
陈运彰先生，１９０５年出生于广东潮阳铜盂，原名陈彰，字君漠。一生用过的别名、艺名、号颇多，有：蒙安、阿蒙、蒙父、蒙公、蒙庵、孝成、证常、仄夷、华民、镂冰，又以排行第二而称陈二，陈中子、陈仲子，居室名则有蓬斋，纫芳
、须曼那阁、华西阁、五百兰亭室等等。长期居上海，曾担任上海市通志馆特约采访，历任之江大学、太炎文学院、圣约翰大学等校教授。１９５５年夏病逝上海，终年五十一岁。据其高足、著名古建筑学家陈从周教授说：“予金石碑帖之学受之于潮阳陈蒙庵师运彰，师临桂况夔笙周颐高弟子也，１９５５年夏逝世。北京故宫博物院托王振铎属予聘师往，已不及矣。”
二、况蕙风的弟子
陈运彰擅诗词，昔年随“晚清四大词家”之一况蕙风（１８５９１９２６，名周颐，字夔笙，号蕙风，广西临桂人。举人，内阁中书。与朱祖谋、郑文焯、王鹏运并称，其词论于常州词派的主张有所发展。有《蕙风词》、《蕙风词话》等）研习词学。后加入著名文学团体南社，以词名世。有《纫芳
说词》、《蓬斋脞记》等。况蕙风一生以词为专业，致力五十年，尤以沉思独往，情韵真挚胜。王国维谓“蕙风词小令似叔原，长调亦在清真、梅溪间，而沉痛过之”。陈运彰随其杖履，所填词亦以感情真挚取胜。大埔温丹铭认为：“吾潮自昔有诗人，而无词人。自清季曾君刚甫（曾习经）始以其诗之绪馀，衍而为词，忠爱恳挚，与疆村（朱祖谋）诸老并峙，为海内大宗。鼎革以来，潮之能词者凡四人，海上陈君蒙庵、郑君雪耘，皆尝问津于晴皋（况蕙风）、沤尹（朱祖某）……”。陈运彰与郑雪耘同寄寓上海，同为南社社员。陈居上海时，常与易大庵辈“日课一词，极文酒之乐”。也时与同邑名词家詹安泰等寄声存问，在詹著《无庵词》中，可读到陈、詹两家唱酬之作。１９３７年陈乃乾选编《清名家词》一百卷刊印，除了各卷篇名请陈运彰题写外，又请其题词一首，词如下：
减兰·共读楼校刻清名家词题辞
一朝文献，度越朱明争几见。
声党连翩，兰畹金苓若个贤。
花庵绝妙，未抵长沙坊本好。
汲古功深，尚论千秋一样心。
据所知，陈运彰的词未结集刊行，《纫芳 说词》稿本也寻觅不到。数年来，我每见到他的诗词或手泽辄顺手抄录、复印，所得不多，仅词计十阙，诗一首，序文一篇，画一帧，书法若干。并益以郑逸梅、陈玉堂、李国钧、饶锷、温丹铭、陈从周诸家论陈蒙庵短语和小传，及詹安泰和词二阙，赠词二阙，题画诗一首；李学鑫悼词《百字令》一阙；拙文《陈运章与〈证常印藏〉》等成一帙，标曰《陈蒙庵先生剩稿》。
三、王羲之的崇拜者
陈运彰固以词名世，兼工书画。他的书法主要由宋四家上窥褚遂良，秀逸可喜，书卷气浓；行书尤得力于《兰亭叙》。他极喜《兰亭》，生平竭力搜集《兰亭》拓本，所得甚多，连居室名也称为：五百兰亭室。又集藏汉、魏、唐、宋碑帖颇多，而且详加考订题跋。这些，都是奠定和充实书法功底和魅力的条件。前面提到，陈乃乾编《清名家词》，各卷篇名都由陈运彰题写，以行楷出之，明显有褚河南笔意，寓刚健于柔韧之中，“婉媚遒逸，波拂如铁”。１９３９年翁辉东编《东涯集》，陈运彰为之题签、撰跋，跋文以手写上雕，也甚秀逸。詹安泰有《为陈蒙庵运彰题亭角寻诗图》古风，诗约作于四十年代，录之以知陈氏其人其艺：
蕙风一脉果谁在，昔闻君名想风采。
岂期于我幸见私，往往投报豁我隘。
近闻日涉诗成趣，简斋一老独下拜。
既倩又韩绘之图，复跋其尾志不懈。
堂上枫树看犹生，半粟蜜灰病可瘥。
息影虽局小亭角，游心何妨天地外。
自古仁义多为贼，如此人生宁发喟。
坐听风林响萧萧，定有诗魂来沛沛。
简斋本是杜陵徒，长驱雷霆入病肺。
句律苍瘦态纵横，久踵黄陈开气派。
白鹤矫翼翔青霄，黄河落天走东海。
君家法乳得远绍，何限爬搔同痒疥。
而况书画自夐绝，能以高古行疏快。
手香旧写霜花腴，眼明谁搜海月大。
我今万事不如人，苦掬心肝街头卖。
当春啼鹤伴孤楼，入夜怀人腾百怪。
与君所遭或甚殊，癖好共堪蜀犬吠。
为题此画三作恶，如值凶年割最爱。
安得接席笑开罅，一洗堆胸千烦秽。
该诗自注谓：“蒙庵为况夔笙弟子，以词名于时，兼工书画。”所作国画疏朗而有诗意，纯为学者笔墨。
四、易大庵的好友
陈运彰除诗词书画精擅外，也能治印。《中国近现代人物名号大辞典》本传说他“善书法及治印”。因他的印没有刊印成册，而在他的书画作品中所钤印信，也未敢武断即其所作，因此，来探索他的治印艺术，在我，属向壁虚构，不敢下笔。
陈运彰辑有《证常印藏》一书共四册，是他的藏印集，而且都是名印家易大庵的作品，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易大庵，本名廷熹，字季复，广东鹤山人，生于清同治十二年（１８７３年），卒于民国三十年（１９４１年）。大庵为其号。曾留学日本，归国后在北平艺专、铸印局、上海音专任职。以诗词书画篆刻擅名。生平著述颇富，仅篆刻有《无阝斋印稿》、《孺斋自刻印存》、《魏斋印集》等。所刻印篆法奇诡而放纵，也善拟古玺，朴野浑穆。与番禺李尹桑并立岭南，各领风骚。孙洵称：“岭南擅书画篆刻者代不乏人，若求能以一身兼精文、诗、词、书、画、篆刻、音乐、声韵、训诂、佛学者，民国学人中当推易大庵。”
陈运彰与易大庵为忘年之交，易晚居沪时，与陈过从甚密，日课一词相互酬答，极文酒之乐。易大庵先后为陈运彰刻印二百多方，为朋侪中得易印最多者。１９４１年底易大庵谢世，二年后，陈运彰集其所赠印成谱，标曰《证常印藏》四册，寄悼念一代印人之情。
陈运彰与浙江印人陈巨来陈夷同兄弟和张鲁庵、邓散木、沙孟海等，也过从称密。其同邑陈运鸿旅沪，即由陈运彰介绍，入印人邓散木门墙。其子陈焕道，则拜陈巨来为师，研习篆刻。二陈及张、邓、沙都曾刻印贻陈运彰，１９２５年底，陈运彰年届二十，即求索沙孟海刻赠“蒙庵所得金石”朱文印，可知陈运彰年轻时即喜欢收藏金石。他对陈夷同的印风，尤为喜爱。夷同日夕凭案观兄巨来操刀，本未习印，二十八岁时，兄与一石试刻，古朴有天趣。巨来遂以印谱、印章供其研习。未几，赵叔孺、王福庵、高野候诸老辈咸加称许，惜治印未三载而于１９４０年９月以肺病谢世，得年仅三十一岁，未能竟其所诣。其印风浑朴苍隽，与兄之工巧雅丽迥然不同。陈运彰在二三年间求刻得近五十方。陈夷同殁后，陈巨来商之运彰，辑乃弟赠印四十八方成《夷同印存》一册以为纪念，并集古贤陈后山句成五绝二首悼之，有“更堪悲手足，未许细商量”句。
陈运彰与当代名印人稔熟，操刀博采众长，融以已意，印风得奇丽峻峭韵味。惜其所作及其所藏印章今多散佚。
陈运彰殁后，潮籍诗人李学鑫有《百字令》悼之，借以殿拙文并寄悼念：
闭门觅句，算君恩报了，荷花憔悴。
五十年来联缀恨，凋尽羊裙红翠。
辨乐千缗，驰文百轴，曾买胡琴碎。
婆娑木分木贾，里人空向垂泪。
我也江海馀生，廿年羁旅，况此身如寄。
晋韵唐情凝抚遍，落落输君临字。
快雪停云，笔床 几，传写千秋意。
蕙香一瓣，修文何限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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