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知识经济》封面人物：李瑞杰 服务器江湖水也深(下)
　　　

　　　　　庄稀海 [<潮人在线>]


　　　　乖孩子开始懂事了 

　　随着宝德在国内服务器市场上做大，与英特尔的关系也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以前是宝德处处奉英特尔为圣旨，张口就是“英特尔认为”；现在，英特尔在服务器方面也开始注意听取宝德的意见，“宝德认为”。 
李瑞杰说，“以前基本上是英特尔指哪儿我们打哪儿，但是这个乖孩子已经快五岁了，五岁的孩子应该开始懂事了。我们会和英特尔探讨重组的技术、通信芯片的技术、无线的技术……英特尔在中国的很多新业务也都会和我们探讨。现在服务器的市场已经变成了新格局，这个时候乖与不乖已经不重要了。” 
　　宝德对英特尔公司“言听计从”，是为了更多地获得技术和品牌方面的支持。在中国这个市场上，能与“产业巨人”合作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资源。能够与国际前沿技术保持同步，与顶尖的IT厂商做生意，这给了李瑞杰一个很高的起点。 
　　但是李瑞杰非常清楚：“乖孩子”并不一定能够成功。英特尔这样的公司不可能将“宝”押在一家企业身上。像宝德这样的公司，它们在中国选择了3家，谁做得好谁就会获得更多的支持。李瑞杰的精明之处在于他从一开始与英特尔合作就开发了自己的模具。由于英特尔对所有的合作伙伴开放技术，因此与其他企业比，宝德并没有更多的优势。而自己开发的模具却让宝德在生产制造成本上节约了不少，从而形成了相对的比较优势。 
　　如今的IT产业界，外包已经非常流行。像宝德这样的企业，完全可以从英特尔那里获得技术支持，然后将生产制造外包给更为专业的制造商，自己则专注于市场营销和服务，树立品牌，发展客户。但是这种模式也有缺陷，你外包别人也外包，你专注市场和服务别人也专注市场和服务。在整个产业链条上，你所控制的环节与竞争对手相同，很难形成区别化的竞争能力。 
　　　宝德自己开发的模具改变了这种局面。有人说“模具是制造之母”，凭着目前手中的十几套模具，宝德在制造环节与竞争对手拉开距离。竞争对手将制造全部外包的同时，很大程度上也就丧失了灵活应对客户需求的能力。而在客户需求日益多样化的今天，没有自己的模具就意味着在很多时候你要迁就上游制造企业，它们只有在订货达到一定量的时候才会设计模具，批量生产。 
宝德的经验实际值得很多成长性企业借鉴，如果自己的企业在产业链上尚不具备很强的整合能力，最好不要一味地讲求外包，还是要有自己能够控制的一两个环节才行。 
　　李瑞杰说，1999年到2002年这几年可以说宝德是英特尔的“乖孩子”，2003年以后的宝德，就要靠自己的实力去赢得市场了。2003和2004这两年，宝德会把很多心思用在夯实基础和调整架构上面。因为人家会看，“你的企业是在做事、还是在做局？” 
我问他，“那你希望做一个什么样的企业？” 
他说—— 

我要做一个让人尊敬的企业 

　　2002年12月12日，香港联合交易所创业板市场，代码为08236的2.2亿（占总股本的25%）宝德科技H股票开始上市交易。几经波折，发行价定格在0.28元港币。在整个证券市场非常不景气的情况下，宝德公司稍嫌仓促的上市带来的是不尽如人意的现金收入。上市筹集的资金仅为6160万元港币，扣除各种费用，最后拿到手中的只有5000万港元，这让“眼睛总是喜欢往上看”的李瑞杰多少有些失望。 
按照李瑞杰的设想，如果通过上市募集到3.3亿的资金，那么，2003年将进一步扩展现有3条生产流水线，将21.6 万的年生产能力翻上一番，甚至是2～3番。借助产能的提高，加快“大规模按需定制”战略计划实施，在国内服务器市场形成局部垄断优势。李瑞杰为此大胆放言，宝德的“大规模按需定制”将胜过Dell的“按单定制”。 
从2002年6月开始，宝德开始向证监会申请聆讯。整整4个月的时间内，受香港股市负面因素影响，募集资金目标一再调整，从3.3亿调整到1.3亿，再到最后的6000万，李瑞杰一次次地被煎熬。股市的缩水，使得李瑞杰不得不重新理智地看待问题，调整策略。为了应对上市后资金市场的巨大压力，宝德不得不谨慎地投入。按照李瑞杰的说法，扩充不能够太快，要从财务报表上给投资者以信心。 
“未来的宝德是一个能够让人尊敬的公司，就是说再过好多年以后，要让大家提到宝德，认为宝德还不错。我觉得这是做企业的一个感觉。” 
李瑞杰在深圳市郊买了块25000平方米的地，修建他的“宝德科技园”，40000多平方米的建筑面积，投产之后将把年产能由现在的8万台提升到20万台。他希望给人一个宝德在踏踏实实做企业的印象。 
在2004年春节前，从香港传来的消息是，宝德H股的价格已经升到0.74元港币，这无疑是个不错的成绩。李瑞杰至今仍持股50%以上，保持着对企业的绝对控制。 
熟悉宝德的人都知道，宝德是李瑞杰、张云夫妇俩一手创办的，属于典型的家族式企业。张云是李瑞杰南开大学的同学，高他一届，念完研究生后来深圳与李瑞杰一起创业。张云是一个很理性的人，李瑞杰把她的作用概括为“查缺补漏”。因为李瑞杰一般是假设性的思维模式，而她一般是求证式的思维模式。 
其实张云在宝德发挥的作用不止于此，作为宝德的“三架马车”之一，担任副总经理的张云在没有实施ERP的情况下，把采购、生产、研发、测试、商务各个环节管理得井井有条。连李瑞杰自己都承认，像他们夫妻俩这样的默契组合，在上市公司里面是少有的。 
　　不过在上市之后，张云的退隐仍然被李瑞杰排上了日程。 
　　“等宝德再大一点，我夫人会慢慢会退隐，也必然会退隐，最后的结果是回到家庭。不光是我说的，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IT行业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不见得别人就比我差，或者比她差。” 
李瑞杰明白，要想让企业成为一家现代型的企业，仅仅依靠自己的力量是不行的。张云的退隐与其说是女性对家庭的回归，不如说是为更多的人才让路，当然女性能够回归家庭也是一种真正的幸福。36岁的李瑞杰已经在刻意地为宝德的人才留出更多的空间。“服务器的江湖里有很多精兵猛将，能力很强，也很有想法，要放手、放权让他们去做。” 
我问他，“你看重的人才是什么样的？” 
他说——  我看重好人 

　　今天的服务器市场上，联想、浪潮能够站在前沿，和他们的人才优势是分不开的，宝德要想在竞争中不落下风，人才的使用也很重要。2003年，宝德除了留住一些核心人才，还招聘进来一批刚毕业的大学生，准备“慢慢培养”，李瑞杰认为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才，从一毕业认知的就是宝德的做法，能够更有凝聚力。与此同时，ERP上马了，与员工息息相关的期权改造也在落实之中…… 
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李瑞杰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的打工仔，也的确在用人观上不认可自己这一类打工仔。 
在宝德的办公区里，我发现了一块小纸牌，上面写着宝德的六大价值观：结果导向、模仿与创新、客户导向、效率与速度、竞争者导向，最后是好人文化。 
　　　应该说，前面五条都是比较容易在别的企业里出现的，而最后一条“好人文化”却是宝德独有的东西。 
“什么是‘好人文化’？你对‘好人’的定义又是什么？”我问。 
　　　李瑞杰笑了，说他无法用语言概括这个“好人文化”的内涵。他只是觉得现在整个行业、包括整个社会的主流，都太过强调一种“功利”色彩，他认为宝德是在纠正一种非常浮躁的时代心态。 
近几年，宝德每年都在评“宝德好人”，这是企业里最高级别的荣誉。在外人来看也许是很可笑的，别人都是评“销售冠军”什么的，宝德却是评“好人”，并且还没有任何的标准。这项评比采用无记名投票的方式来进行，所有人都参加投票，所有人也都是候选人，结束后会有个大排名，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让员工自己看看这一年里，在同事看来，自己是做得好还是不好。 
宝德评出来的“宝德好人”，在公司里会受到重用，作为核心人才来培养，而公司的管理层也可能因为这项排名而更改。 
　　“德比才重要。”这是李瑞杰给人才下的定语。 
确实，宝德的成功离不开人的关键因素。宝德现任总裁董卫屏之前是香港雷射电脑有限公司中国区经理，宝德最初还曾是他的客户。宝德上市的关键人物王立新，也是一个资产比李瑞杰还要多的人。这位持牌律师，先后担任过十多家高科技公司和风险投资公司的法律顾问。2000年，江西水泥向宝德注资3000万，购买公司20%股份，这对于注册资金只有100万的宝德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成功。这就是王立新的杰作。 
此次上市，李瑞杰把全部事情，甚至是股权分配这样的大事都交给王立新来做，管都不管。“如果不是李瑞杰放权，此次上市不会如此高效，相反，如果要求我把十多年经验都讲明白，可能我也做不到。”王立新在事后说。 
很多人可能会奇怪，董卫屏、王立新这样的高手是怎么被李瑞杰挖过来呢？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高薪就能够说明白的。如果说创业，董卫屏的条件也许比李瑞杰更好。董卫屏为什么要到宝德这样的家族中企业受制于人呢？“我和老李认识很久了，几乎过一段时间，老李就会打电话讲：过来一起吹吹牛。来的次数多了，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见到我就知道，赶快泡两杯咖啡，其中一份要加两块糖。”董卫屏不无留恋地说起了最初的日子，“我就是老李‘吹’过来的。” 
“李瑞杰并不是一个好说服的老板，可话又说回来，每次都被说服的老板，也不是值得追随的老板。”董卫屏说。 
我问李瑞杰，“作为老板，你希望对于你的企业具有什么价值？” 
他说—— 

Leader 

　　相互推委，这在生产和销售部门之间司空见惯。但在宝德则没有这样的问题。 
一张订单从生产、测试、包装到附注运输有着太多的环节，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影响产品交付用户。在宝德内部，李瑞杰设立一个生产、产品质量奖，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影响所有人的奖金。其实奖金并不高，平均也就是每人1000元左右。但在宝德，每个人都不愿因为自己原因，影响整个集体的收入。这里，奖金成为了一种工作督促和目标。为达到这个目标，每个宝德的员工都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 
英特尔是矩阵式管理结构，只要两级，任何信息便可以直达总部；而宝德的管理结构是鱼网式，即拎起鱼网上的一个节点，其他所有点都向这个点靠拢，与英特尔是神似。李瑞杰以这样的方式领导着他的企业。 
宝德的英文商标是“Power Leader”，而李瑞杰本人的邮箱也用了“Leader”作为名字。不难看出，成为企业的领导者，成为市场的领导者，是李瑞杰潜藏在心底的动力。 
李瑞杰把现在的服务器江湖说成是一个战略僵持的局面，“在2003年我没有办法全力进攻，谁也不比谁厉害。并且我相信2003年之后，这个市场会更加趋于稳定，谁的话都不敢说满。像浪潮当年那种一开口就要砸20个亿做服务器的话现在都不敢说了，不但他们不可能，我也不可能。” 
作为企业的“Leader”，李瑞杰并不花很多心思去想所谓的“战略”。他说，“今天的宝德还是很小、很新，还没有定型，并不是一个高枕无忧的企业。我们的文化理念还很强调创新，这个时候单纯地去谈战略，是空的。”他认为真正的战略都是在自己的经营过程中发现的，因为市场不确定因素有很多，不可能写成一本战略指导书，“说得清的就不是好战略了。”只有在很难做判断，很难做推论的时候做的决定，才叫战略。 
我问他，“如果在企业里面发生意见不相同的情况，通常是别人服从你，还是大家一起商量？” 
他说—— 
在企业内部意见不相同的时候，还是听我的；如果我也想不清楚，讲不明白，就等大家都想明白、看清楚的时候再说吧！ 
转自<潮人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