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镐诗文选注》前言—浅论周光镐及其诗文 郑焕隆 [周光镐诗文选注]
近年来,潮汕地方和全国各地一样,兴起了研究地方历史文化的热潮,这自是一件有意义的事。研究历史文化,离不了研究历史人物,但除翁万达外,在潮汕对地方历史人物却研究甚少,对周光镐这位功业文章都有较突出表现的人,至今仍存在诸多误解。十余年来,本地及外地发表的周的传略或有关文章,不少于十余篇,几乎每篇都存在这样那样明显的错误,如说万历二十一年他晋升为大理寺卿后又回守顺庆。这既不符真实,又违背常理。
笔者对此绝无讥讪之意,只是借以说明我们对地方人物的了解还未下过切实的工夫,这就无从谈到对历史文化展开认真严肃的研究。
关于周氏的经历,笔者曾有《周光镐事迹编年》一文(刊于汕头大学学报人文版1999年第一期,又见本书附录三)可参看,现不赘。这里仅就其一生事功行迹加以综合述论。
循吏风范,所至留声 光镐承家学,一出仕,即按传统的儒家标准要求自己去做好地方父母官。作宁波府推官,他“事讨实,狱讨情”,积极落实万历改元实施的大赦,妥善料理明初死难直臣方孝孺、戴德彝后事;呈请上司减轻地方盐税。自己则“衣不愿彩,食不愿珍,室人粗粝,至或不给”。署理象山县,“时命巾车省阡陌”,向上司呈准减轻山税银千余两,捐俸购四书供县学士子习读(据《象山县志》、《浙江通志》周传及《周使君德政碑》,分别见本书附录(一)之1、2、15)。
任顺庆知府,他“雅重儒术”,“勤巡省察”,“培桑柳以裕财用”,“民不足不给者多所补助”,“省营造,惜民力”,“置学田以赡寒素,给粟帛以优老疾”,“断狱神明,持己廉平”,“性恬淡,不烦供应”,“倜傥有权略”(据《顺庆府志》、《南充县志》、《四川通志》及《顺庆府去思碑记》,分别见本书附录(一)之3、4、6、16)。任地方官离去后,多种志书为立传并树碑,称之为循吏,原属实至名归。
至于中间在南京任主事、郎中的几年,大概因政务“清简”,现未见有显著政绩的记载。后来明熹宗《赐葬祭文》“主度支而耗蠹为清,佐留铨而鉴衡不爽”二句褒奖之辞,比较抽象,供参考(见本书附录(一)之19)。
文韬武略,平乱安边 周光镐“多权略”,略指谋略。他被升调建昌兵备道兼征南监军,是由于四川巡抚“知其能”而推荐,这“能”就包括政治、军事等才能,即文韬武略。果然,他就任后有很卓越的建树。建昌地方(约今四川凉山夷族自治州)是以夷族为主的少数民族聚居地,西界当时属于“西域”的朵甘都司。其地文化落后,民性犷悍,当地大小土司,名义服从明朝,实际为所欲为,残酷压迫本民族被统治阶级,抗税杀官,无法无天,而其地山深路险,聚落分散,难于管辖。四川当局经朝廷批准,决心予以征讨。周光镐就在此情况下被委任该职。他一经受命就立即赴任,只率二十轻骑“具威仪道上,于霜降飞渡泸水”,一改以往兵备使渡泸必拥重兵防卫之习。并且他不是只到驻地雅安而止,而是直插越嵩前线。这需要勇气和胆识,而这样做,使叛敌产生疑惧而惊匿退避。
到了前线,准备参与平乱的数路军队都还未到达,他就利用这段时间作进一步调查了解,从而向四川当局提出清剿先后步署及将兵配置方略。这些建议后来大都被采纳。平乱主将四川总兵李应祥抵达前线,正式出军征剿,他参与决策指挥。如于万历十五年三月,与李应祥出巡河西诸营,曾于一风雨夜,独与李秘密指授将领逄胜率军突袭叛酋安守,取是重大胜利。此时期诗作《I口海营前同李元戎泛舟观月》、《春日理经堡山同李将军观射》(诗N32,N34)等,都反映了同主将关系密切,这从另一角度说明他擅具韬略,因而有近于与主将平起平坐的地位(据N146《征南平建越记》,N177--N18畎《征南军前议》,《明史李应祥传》,光绪《潮阳县志》周传等)。
建越乱平定后,又作为二监军之一,参与平马湖夷乱之役(见诗N40)。
以二次平夷乱功,晋升为四川右参政,仍在建昌任事,其后数年一直在此负军政民政责任,地方安定,离去后,同样有多种地方志书为立传:从《邛锚野录》周传,知《新通志》(四川)、《宁远府志》、《会理州志》、《西昌县志》都曾为立传,且有陈宗虞所撰《西蜀平蛮碑》,记录他在建昌的军政业绩(本书附录(一)之5、7、17等)。
巡抚剧镇,五叨茂赏 周光镐有经济才,富韬略,在任职建昌以后得到进一步的体现。万历二十年,宁夏镇原副总兵哮拜父子叛乱,锋芒甚锐,以致“全陕震动”。当时属陕西的临巩地方与蒙古鞑靼部接境,不久前鞑靼大部落火落赤等就曾入侵该处,其地为“夷夏咽喉”,位置冲要,须有能员驻守,于是被升调为陕西按察使,专任临巩兵备道,驻皋兰,负责兰州等五州县及甘州等四个卫的军政事务。在此时间不长,除了赈灾救荒,就是修筑防御工事,训练军队,处理好与境外部族的关系,因而使“诸酋亦帖然无敢乘衅”[据
附录(一)之19、9《贺开府朔方序》,《潮阳县志》周传等]。
哮拜乱平定后,这时宁夏“地方残破”,境外鞑靼武装力量随时可能进犯,“非威望大僚不足以资弹压”,于是被加右佥都御史衔任宁夏巡抚,赞理军务。宁夏地域虽不甚大,但为边防要地,辖有七个卫,东、西、北三面千五百里与鞑靼河套部邻接,许多部落各拥有数千之众,都是骑兵,出没不定,移走迅疾。明朝此时国势趋于没落,已无力有规模主动出击,只能被动防守。以宁夏一镇有限常备兵力,对付境外众多剽悍武装,自不是易事。但是,二年多巡抚任内,宁夏防务没出现重大问题,还曾数次获胜,先后得朝廷五次褒赏,实为难能。
之所以有此成绩,与其所采取的正确军政方针密切相关。他审时度势,以大局为重,根据宁夏当时处“大憝初平,疮痍未复”的形势,提出对内“集众思以求敉宁之策”,对外“不轻启衅以邀功’’(N186《谢恩疏》)的方针。他根据境外鞑靼各部的实力和表现,分别采取或款或战的不同对策。另方面则筑工事,配武器,练军队,惩贪庸,奖有功。可以说,不具备出色的文韬武略,是难以胜任军政事务繁剧的宁夏巡抚这一要职的。
急流勇退,读书著述 周光镐不贪恋爵禄,早在万历十八年初,他晋为四川右参政后不久,就向四川当局上了“请告呈文”,以病为由,请求退休(未被批准)。作于万历二十年的《后出峡自述》(N65诗)末尾“归欤不愿侯,此意良非诡”二句,更表明了不恋爵禄的真切。任宁夏巡抚,他积极履行职责,但仍要求退休,于万历二十二年十月,二十三年四、五月,连上奏章三封,仍以病为由求退休,朝廷仍予挽留,未批准。但他去意已决。
刀历二十三年十一月,升大理寺卿,即准备离开宁夏任。明年三月与新任宁夏巡抚移交完毕,于此时上辞大理寺卿奏疏,即离开宁夏南下,八月上旬抵家乡潮阳,从此即未再出。
这里有两个问题,有必要附带说明。
一是关于他辞大理寺卿任命未经批准而迳自回乡事。他自己曾说是“暂获予告”(请长假),又说是“纡车展省’’(分别出N157、N150文)。这些有点含混其词,但弃官回乡则是事实。这样做,除了不贪恋爵禄,另方面原因应是他看到了当时总的事势已不可为。万历后期,朝政日趋颓败,万历本人消极不思作为,长时间不举行朝会,许多官职空缺不派新任递补,朝臣分派结党,北方边防无力采取积极防御,宦官横行,不少洁身自好的官员往往自行挂冠而去,朝廷并不予追究。周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于上了辞职奏疏之后,无所顾惜地弃官回乡了。
二是关于“回籍听勘”事。周约于万历二十三年底,上奏疏并附“岁报边储文册”,其中存在差错。在他南下返潮途中,被户科给事中程绍参劾,因而朝廷决定他回籍听勘。但此事很快查明,其抵潮阳后于八月份所上一疏,有“因岁报边储文册差错,回籍听勘已明”句(N195),知已审查清楚,即不属贪赃一类性质。
回乡后,从事一些公益事业:重建峡山乡恩波桥,自己投入了朝廷赐金;重建祥符塔,捐钱千缗;捐地建屋舍,与侄辈捐谷,创为义仓以赡济族里贫者。另则是出资新建和改建宗祠等。
辞官后在潮阳二十年间未出远门,自诫“不入郡”(府城。据N152文),不参与更不干予地方政事,与友人往来赋咏,有些官员不时登门访候,一些年轻士子如吴仕训等常前往请业问道。平时则是读书著述。周不同于某些官员,十年苦读得中做官后就不再怎么读书撰作,他是一辈子如此。晚年身体不太好,但他说:“八十星霜空蛀简”,就是仍孜孜不倦读书和写作。
综观周氏一生,任府县官,所至有声,无愧为循吏。后十年任职剧远,地僻境险,兼理军政,肩负繁剧,能保一方平靖,实属非易。晚年在乡保持清节,造惠乡里。无疑属地方历史人物中之佼佼者,旧地方志书列为名臣,当之无愧。
周光镐善诗文,结为《明农山堂集》,原称《明农山堂汇草》,计诗15卷,800余题,1200余首;文34卷,500余篇。共近60万言。饶宗颐先生谓“明代潮人专集称完备者,此最为巨著矣”(附录(二)之9)。诗兼具古今各体,文分序、记、传、状、论、启、尺牍、杂著、奏疏等。
谈论周氏诗文,必须明确,周首先是一个官员,诗文只是从政的“余事”。而他一生比较顺利,因而对下层社会了解有限;当时也不是外敌入侵,民族苦难深重时期。这使他的诗文难以有鲜明的人民性、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等这类题材。但尽管如此,其诗文仍很有值得称道之处。下面从文学角度加以述论,侧重于诗。
一、思想内容
占诗作较多篇幅的是酬赠之作,这类诗,一般免不了俗套,但有些却有深挚恳切的真情表露,如《唐仁卿计部以论学谪悴?海州》:“忽有东来讯,闻君谪海州。疏因原道起,辨岂为身谋。宦迹沉沦后,才名黯淡秋。波臣休洒泪,渤懈尚堪浮”(详N17)。对唐被贬谪表示真切同情,并予安慰鼓励。十多年后,唐逝世,他作挽诗七首,尤充溢真挚的哀痛之情,其最后一首:
暑雨任驰驱, 沮洳百里途。
拊棺千点泪, 奠几束生刍。
末路谁知己, 穷昊似丧予。
卷篇应不朽, 珍重祝诸孤。 (见N92)
作者此时已六十多岁,不惜以退休高官身份冒暑雨长途奔波,前往澄海哭奠,其真挚的哀痛之情在诗中得到充分表露。
一些文章也表现了这种真切感人的至情,如《从侄式季哀辞》,哀惋之情通篇跃然纸上,其结末:“人生梦幻,天地蘧庐。谁其不死,惟汝恸呼。亲知剜悼,行路唏嘘。嗟吾家世,以学为畲。代兴谁俟,我道将孤……”从这段文字,几乎可见到当时作者老泪纵横之况(见N162)。
其登览一类作品,描绘了祖国山岳川原的雄奇瑰丽,使人如身历其境而得到美的享受。《林井丹游罗浮作此寄问》一首,虽属酬赠之作,其实也可以作登览看待,其
“铁桥飞渡自何年,碧玉朱明几洞天。……石楼海日宵
堪见,银汉秋涛晚定悬……”
直使人如置身罗浮,尽见其瑰奇秀丽美景(N20诗)。
周的边塞军旅诗,向来似被忽视。这类题材却很有特色,也较出色。这些诗反映了他身历的征战状况,也明确表现了作者豪壮的思想感情。如《春夜辕门画角歌》:
……营头西挂月如弓,画角悲凄咽晓风。忽听龙吟西出
海,转闻鹤唳渡晴空。君看此夜太白高,杀气纵横?宝刀……此时?更擂鼓,樽前拔剑醉起舞。但看猛士气如虹,何
事征夫泪如雨。
又如《即事》:
“何意握兵符,南征六月徂……古人重出处,我道任艰
虞。”“艰危百战在,羽檄一身忙。”
《越嵩观兵》:
“……异类争稽首,军声到不毛。古来横槊者,余兴亦挥毫。”
这些,表现了乎乱军军容的严整,声势的浩大,战斗的激烈,将士的奋昂和胜利的喜悦,而作者则满怀豪情,意气昂扬(以上诗见N30--N37)。
任陕西临巩兵备和宁夏巡抚,诗多巡视疆场之作,但同样军旅气息浓重,气概豪迈:“按辔西行为阅边,秦川陇树尽春烟。关头鼓角阴山动,塞外河流积石悬。”表现西北边塞的壮阔,边防任务的繁重;“三城尚弃唐开垒,诸将曾蒙汉赐金’’是对将士的积极勉励;“长驱共说犁庭事,落日雄心满大荒”,表现了对防务和破敌的乐观自信。这些都是内容可取之作(在临巩、宁夏所作军旅诗见N67--N70,N73,N77、N78、N79)。作者去官回乡后,环境改变,较有机会接触现实,诗作出现了些新内容。《悯农》诗写道:
腊色霜凤抱膝居, 艰难生计傍樵渔。
萧条野望莱芫尽, 痛哭东人抒柚虚。
沧海几时停榷使, 司农何日下蠲书。
江湖无限关心事, 总为苍生未破除。
同情穷人在寒冬受冻,娶不起妻室,慨叹乡野荒凉贫困,指出这与朝廷派宦官到处掠夺大有关系,希望停止这种政策并减轻赋税。(N105)。
不满宦官横行,诗文中尚有多处表露:《风雨楼头观水》:“貂挡采办穷陬急”;《陈彦庄参伯……》:“满地貂挡吹烈焰”。而《与姚节推》文,则提到宦官竟连在任府推官也敢于触犯(分别见N98,N113,N174)。又《赠郡司马海防潘使君入觐序》,提到潮州府当时“伏莽渐滋,豪右大猾恣睢……加之榷饷横厉,民几髓枯而骨立矣”(《明农》文卷五)。则全面揭露了当时社会存在的多种尖锐矛盾。
所有这些,使作者终于看到,这与最高当局有关,因而在《阅邸报有慨》诗中写道:
“国是凭谁任,天心定若何?揆衡宣力少,神武桂冠多。尽道垂衣治,其如炀灶吪……”(N130)。
此外,杂著中的“箴言”数篇,提出处世为人的训诫,其中有的在今天仍有教育作用,如《自箴四语》:“弭谤者必责躬,防患者必慑微……广树以勤,修慝以勇”。《家居七戒》提出戒樗蒲(赌博),戒宵燕(夜饮)等(分别见N181,N185)。
二、艺术性
明代诗文,有崇尚雍容典雅的台阁休,有提倡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复古派,有风格较为平易的唐宋派,到万历时期则出现强调性灵的公安派、竟陵派。周氏诗文难以归人其中哪一个流派,但多少都受到其影响c他喜爱杜甫诗,自称“居止必以史记杜集相随,,(《明农》文卷廿二《报顾道行比部》),说明他受杜甫诗影响较大,其《秋兴》八首(N78),即用杜同题同体,为有意模仿。但从整体看,他不是杜“沉郁顿挫”的风格。如果也用几个字概括,其风格总的是清畅雅秀。这种风格以酬赠登览等类作品为明显,如《望锦屏山寄怀陈于韶参伯》:
西望屏山翠几重, 丈人遥在最高峰。
玉台碧映云台月, 剑阁青连锦阁松。
绝顶振衣孤吹起, 清秋染翰赤霞封。
产原戎马频多事, 此地如何稳卧龙。 (N28)
诗先以形象夸张手法,指出陈于韶处山的“最高峰”。“玉台、剑阁”二句写锦屏山附近景物,都为实指,但用诸多清词串缀成对仗句,就显得异常清丽华美。“绝顶…‘清秋,,二句,为对陈于韶的描摹,显示其人倜傥高洁,又多才艺。结末二句,盛赞其有大本事,自然得体。全诗意境清朗,想象丰畅,雅词丽句,是即清畅雅秀。
边塞军旅涛则另是一种风格:雄浑豪壮而积极奋昂。《邛海营前……泛舟观月》(N32)
放舸邛池月乍生, 甲先摇动水犀兵。
三千组练樽前影, 一曲铙歌塞上声。
天远鱼丽横瘴海, 霜寒虎旅静边城。
西南此夜搀枪落, 醉倚吴钧拂汉缨。 (N32)
诗以饱满的激情描述平乱部队军容军威的壮盛,末句更充分表现了满怀豪情壮志。
作于建越的这类军旅诗,有的在雄浑豪放之中,又具瑰诡奇丽特色,如N35之《雪山歌》。兹不细论。
在宁夏所作的《秋兴》(其一):
“车辚驷铁本秦风,扼险重关百二雄……燕支夺后胡儿泣,宛马西来汉使通……”(N78)用“车辚驷铁”、“秦风”、“重关百二雄”、“胡儿泣”、“汉使通”等词语组串成篇,同样充满雄浑豪壮气概。
周氏散文,也有较高的艺术水准。如《西征记》(N144)、《玉峡山房记》(N149),叙事写景,文笔流畅自然,流露真情实感,有的地方加上适当的议论,使全篇浑然一体,很有感染力。除了散文,周氏还善骈文,如《百朋汇抄序》(N132)、《答林氏婚启》(N173),格调高雅,文辞丰茂,内容得体,不失为此类文章佳作。
多用典使事是诗文写作的突出特点,有的一篇之中多达数十处。诗文中适当用典有其作用,可使言简意赅,让读者产生联想,使意蕴丰富而增强表达效果。但用典太多且奥僻,则会显得晦涩,又成为阅读障碍。
三、文献资料价值
除思想内容和艺术性值得称道之外,周氏诗文还具有相当的文献资料价值。
在宁夏所上奏疏并有关诗文,多方面反映宁夏当时史事,其中不少可补史志之缺,如关于与鞑靼的关系,《明史·鞑靼传》恰好欠缺周任巡抚期间有关宁夏的记载,奏疏中许多这方面的材料正好供采用(奏疏见N186---N195)。
《征南平建越记》、《征南军前议》(N146,N177--N180)及若干其时所作诗,有助于对该次平乱的了解,作者为亲历,其记载比其他文献详细且可信。该《征南记》并可订正《明史》若干误载,如《明史·李应祥传》记周渡泸时间为(万历十四年)十一月,周本人之《记》则为“霜降”(九月),自应以周记为准。周〈记》及有关诗载万历十五年六月建越夷乱平定,可更正《神宗纪》作十六年五月之误。
人物传记如《吕太史巾石先生传》(《明农》文卷十一),详述理学家吕怀生平与学术活动,是研究明代理学的难得资料。多篇诗文涉及当时众多颇有名气的官员或文士,也都有一定文献意义。
不少诗文具有地方文献价值。关于人物的如《唐伯元行状》(N152),详叙其生平,而地方志之唐传则甚简。有些虽非潮人,但在潮任过官职,有声誉,如郭子章、孙如法,诗文中也不少与有关(:N38,N110)。
诗文中还有不少地方胜迹和掌故的材料,如玉峡山房、祥符塔、恩波桥(分别见:N149,N150,N97)等。从《饯窦子明别驾……》诗(N109),知当时潮阳东岩也有韩愈留衣亭。《岁在上章困敦……》诗(N102),记潮阳当时大地震甚详。有些涛文反映当时府县官员的某些有关资料,可更正府县志之误或补缺。
最后应指出,诗文所载是信实可据的:记平建越夷乱,与《西南三征记》及《万历武功录》有关篇章大致相同。在宁夏所上奏疏,其中提到的鞑靼诸部长并明朝文武官员,与《明史·鞑靼传》及其他有关列传所载同。诗文涉及的外地、本地众多人物,都实有其人。其妻郑氏《圹志》(N157)与近年出土之原志同。其诗文所涉及的内容也都真实有据,登览酬赠诗如《林井丹游罗浮……》(N20)、《望锦屏山寄怀……》(N28)、《……登式时侄北岩》(N86),诗中提到的“铁桥”、
“石楼”、“玉台”、“云台”、“星窦”、“雷坛”等地名景点,都为实有。这都说明所写信实有据。
周光镐是地方历史名人,著作有价值,但数量大,内容艰深,因此不自量力加以选注,注释量大,很可能存在错讹,而不少句子妄加疏解,微衷在为一般读者提供参考,诗无达诂,见仁见智,读者完全可凭自己的领会去理解。恳希贤达及社会人士不吝批评赐正。
1999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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