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镐诗文选注》序  蔡起贤 [《周光镐诗文选注》]

  周氏在官,功业相当卓著,而学问博洽,撰述宏富,其诗文许多堪可传世。唯用典及其难解者多,致使意思隐晦,真义难于完全显示。故需加注释,以发其隐而明其义。但此项工作费大功夫,且须具相当深厚功力,如本书即是。

 

[转载]文章传世 发隐功深——潮汕素称海滨邹鲁,历史上有一批名贤。处此文化振兴时代,有选择地整理并出版他们的遗著,对地方文化建设自是一项很有意义的工作。“潮汕历史研究文化中心”成立以来,作为《潮汕文库》一项内容,先后出版了朱仲玉、吴奎信先生点校的《翁万达集》,黄挺先生校注的《林大钦集》,现在郑焕隆先生的《周光镐诗文选注》又编印出版,这都是值得高兴的。

翁万达任过兵部尚书,林大钦是潮汕唯一的状元,因此,二人在地方知名度高。而其实,论功业文章,周光镐在明代地方先贤中,却也是一位卓有造就的人物。他在浙江、四川几个地方任职,所到之处,其后多种地方志书都为立专传,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循吏和能吏。和翁万达一样,他以文臣而识韬略,历军旅,平乱安疆,功不可没。郑先生在《前言》中对此多有论述,这里我只补充一点:1948年饶宗颐先生主持潮州修志馆时,我曾于馆中见到一座“平陇鼎”,三个字篆书,大径寸。该鼎乃为纪念周氏任宁夏巡抚固守边疆、安定境土而铸造。任职地方而获得铸鼎铭功,说明其功绩被充分肯定和重视[]

周氏一生著述不辍,今存四十九卷《明农山堂集》,收诗千余首,文五百余篇,“潮州明人专集称完备者,此最为巨著矣”(饶宗颐《潮州艺文志》)。其中不少具有较高的鉴赏价值和史料价值。是难得的地方文献,足可传世。

《明农山堂集》作者生前约已成书,据已知,后于1914年重版,1983年又以重版本缩微影印。但此书流传不广,其原因,除了印数有限,恐怕是内容艰深,一般读者难以读懂,加上篇幅浩大,故难于为社会广泛知晓。有见于此,周氏后人于影印该书时表示:恭请国内外“读者贤达诸公,择其诗文善者,再以注释阐扬”。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现在这项工作终于由郑先生完成。郑先生从弘扬地方先贤这一基点出发,确定在注意思想性和艺术性的前提下,选入能反映作者生平、表现作者功业的篇章,其次则是具有文献价值的,又次则是与作者交游及戚属亲族有关的。兼顾本地与外地。这样的选收原则是恰当的。应该说,所选都经过仔细斟酌。即以《大理卿周友山》而言,之所以选入,是因为该篇叙及作者任陕西按察使时,废寝食数月致力赈灾,并提到自己“廿年来无一尺疏通都门贵显”。前一点可与光绪《潮阳周志》周传“……帅属赈济,活者万计”相印证;后一点有助于说明作者为官有清节。

对周氏诗文做注更非易事:用典使事特多,其典涵盖道释,遍及经史子集小说传奇。有些典甚为深僻。其他如人名地名多,人名地名有些属少数民族。其中相当一部分难于从工具书参考检索到,要作注,就极费周折,如“……蓐收秉令秋,牵牛日在角“,这是何意?“投分有岁寒之盟……暌途有烟煴之讯……”这出自何典?“皇帝抚大历服之十有四年”,这“大历服”又是什么?要对这些作注,就更要多下工夫,要靠功力。

有些词看似寻常,其实包含典故,对这些也不忽略。如《赠黄子吉兵宪之滇南》“枌榆遥听早莺声“句,引用出处,指出”莺声“实含升官之意。对一些易被忽视的字眼,也加以恰切解释。这些都是很有必要也颇见功力的。

除了注释词语,还深入一层注明史实背景,如《阅邸报有慨》“揆衡宣力少,神武挂冠多”二句,除注释“揆衡”、“神武挂冠”等词语,还注明当时几任首辅在位而不得力,以及若干位高官不辞而弃官自去的事实,这就使注释更具深度。

注释词语之外,还多处对全句作串解,即旧时的“疏“。注者之所以不惜冒强作解人之嫌,其目的乃在使一般读者易于贯通理解句意,起码可以作为参考。原诗文中涉及的人与事及其关系,注释都多方考证,使其融会联贯。又,每篇诗文第一条注释之首即为编年,这方便于对作者及作品的理解,但注者当然要多下考定功夫。典故如出于重要典籍则多引原文出处,使了解作者用典有据。注释中作多处互见,可交相佐证,互相补充,并以”N……“标示篇序,易于检索对照。以上可以说是本书注释的精审独到之处。当然,不能说本书注释已臻完美无缺,由于注释量大(全书约达七千个注释单位),不可能没有瑕疵可以挑剔,这是可以理解的。

本书校勘也较难,因《明农》诗文除少数可另见于其他书志之外,未见第二个完整版本。但本书仍校对出各种错讹近百处,可见在校勘上也花了工夫。

周氏之作,文辞艰深,本书注释文字多,读者读起来未免回感到枯燥,但只要诚意细心,自可领会原文意义与注文分寸,并认识到注释对于本书的必要。本书注释与选、校,难度及工作量都远过于《蓝》集,称得上是本地区整理古籍一项具相当学术水准的研究成果,即使放到更大范围,也不失为一部上档次之作。

潮汕历史文化研究中心嘱我审定书稿,我写成审阅报告,在此基础上草成此篇,聊供读者参考。

蔡起贤

199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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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上文后,读近人邱汝滨《瞩云楼诗存》(近年潮州诗社印发)所附《蕉窗随笔》第64则,记作者在抗日战争时,于旧摊见过此鼎,说明确有此物。唯该问谓周氏“督师西南”,此“西南”当为“西北”之误。附补记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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